8月16日,阳光城正式被深交所摘牌。
如果退市后债务仍未妥善解决,进入破产重整可能只是时间问题。
世界500强只是“小目标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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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地产市场激荡30年,见证了太多潮起潮落。曾经的“千亿”黑马房企阳光城,也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2006年到2019年的13年时间,阳光城销售额从2亿一路猛涨至2000多亿,创造了年均增速超70%的增长奇迹。
这一切的背后,都出自阳光城掌舵人林腾蛟之手。
有关林腾蛟身世的信息少之又少,只知道他出生在福建闽侯县尚干镇,曾在新加坡留学,但专业甚至毕业院校都无从知晓。
早期的阳光城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区域房企,2006年前销售规模还未超过2亿。即便后来聚焦地产主业,2009年业务营业额也只有13.4亿。
2003年被称为国内房地产的黄金元年,林腾蛟显然没有跟上时代步伐。这主要是阳光城体量的原因,在资金实力和土地储备上并不占优势。在反思战略路线后,林腾蛟下定决心,借鉴主流房企高周转模式,扩宽融资渠道,开启全国化运作之路。
2010年是阳光城的全国化跃进元年,林腾蛟展现出了敢闯敢拼的彪悍风格。2012年,阳光城营收达到了54.52亿,同比增长68.88%;归母净利润5.59亿,同比增长78.85%,规模又上了一个新台阶。
接下来阳光城的业绩“起飞”与林腾蛟采取的职业经理人模式密不可分。具体可以用三个词概括:敢于放权、会用人、肯给钱,是圈内出了名的“甩手掌柜”。
比如林腾蛟只让年度预算、高管聘用等25项事项呈报董事会,其余事项尽皆放权;在钱的问题上,除了借鉴万科的跟投机制和合伙人计划,曾经在知乎热议的“阳光城应届生工资最高”也说明了这一点。
而与其说林腾蛟善于用人,倒不如说他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此前陈凯、张海民、朱荣斌三名职业经理人均为空降,因此林腾蛟也被称之为“挖角一哥”。决定经理人更换的理由也很简单:更好地执行林腾蛟的想法以及实实在在的业绩。
2010年,万科成为业内首家销售额破千亿房企,龙湖也超过了330亿,两家企业成为了林腾蛟的对标对象,彼时阳光城销售规模还在百亿以内。
对此林腾蛟陆续从万科、龙湖挖来了张海民、陈凯两位老将。自2012年到2016年,阳光城完成了从20亿到500亿的规模转身。
对于后来二者的离任,众说不一。陈凯更多是与林腾蛟的强势态度有关,在一些具体事项上经常理念不合;张海民的“买买买”并购模式虽然取得很大成效,但2016年的业绩滑坡成为他离开的导火索。
同样的案例,还发生在下一任朱荣斌身上。也许是期望过高,抑或是适应了曾经的增长速度,林腾蛟对高增长仍有很大执念。
正如此前陈凯所说,快速增长是一种必须。对于林腾蛟而言,进入世界500强只是“小目标”,阳光集团在2016年就已经实现。
2017年林腾蛟提出了“天命计划”,要求“2022年要把阳光城打造成行业典范”。意思很明确,就是跻身第一梯队。但从当时仅915.3亿的销售额来看,实现难度可想而知。
从碧桂园离开后的朱荣斌则深刻贯彻了这一点。在当年入职后不久便制定了高达3500亿销售规模的三年发展计划,相当于当年销售额的3.8倍。
简而言之,就是将高杠杆游戏发挥到极致。
在朱荣斌、吴建斌的“双斌”组合下,阳光城也迎来了自身的高光时刻。
2019年阳光城销售额达2110.31亿,在国内房地产企业排名第13名,与第11名龙湖集团仅差300亿差距。
然而好景不长,阳光城从2020年开始增长便明显放缓,销售额2180.11亿,同比仅增加了近70亿,行业排名也下滑到第19位。随着政策的转向,2021年的暴雷也宣告了“天命计划”的无限期停止,此前快融资、高周转模式也进入了死胡同。
“绝不躺平”到黯然退场
2020年,阳光城在引进战略投资者泰康人寿不到1年时间,在审议2021年三季度业绩的董事会会议上,两名泰康人寿董事投下了反对票,要求对恶化的业绩作出解释。这直接触发了阳光城的“股债双杀”,多年的债务问题彻底爆发。
对于业绩的“暴雷”,泰康选择了清仓式止损,折价卖出股份以亏损超16亿离场。此时,林腾蛟内外交困,这是他创业以来的最黑暗时刻。
面对危机,林腾蛟几乎压上了全部身家。
风险爆发后,他通过和债务人商谈展期、出售资产方式向外界释放了绝不躺平的信号。在二股东投下反对票后,他第一时间赶赴泰康人寿总部沟通,希望获得谅解。
与此同时,林腾蛟辞掉了兴业银行董事职位,变卖了所持兴业银行股权,在辞任当日减持9.97亿元;还套现了30.52亿的万物云股权。
在费用管控上,他要求公司总裁以上级别高管领6折工资渡过难关。
为了应对美元债展期的担保问题,林腾蛟甚至压上了母公司阳光集团和个人信用。在多方争取下,林腾蛟终于获得了3笔美元债务展期。
但林腾蛟的危机还远未解除,债务危机耗尽了阳光城的流动性。到2021年末,阳光城账上资金尚有271.8亿,但实际可动用资金却不足1%。
最后压倒骆驼的,往往只需一根稻草。2022年2月,虽然阳光城已还债超过450亿,但面对2726.25万两笔美元利息却一筹莫展,无法兑付,正式构成违约。
面对此番境况,林腾蛟只能继续卖卖卖,且不计成本。
2022年5月,阳光城将所持永康众泰小镇股权以57亿转让给滨江集团,在持有的一年间亏损达4.45亿。
一同“割肉”的,还有旗下龙净环保股权。5月林腾蛟将总股本的15.02%以17.34亿对价转让给紫金矿业,这与2017年36.7亿的收购金额相比,又打了对折。
林腾蛟的忧虑还不止如此。其旗下华冕财富的金融产品将大批员工和投资者套牢其中。甚至曾流传出一封阳光金服各地负责人的联名请愿书,要求林腾蛟个人连带担保、保刚兑、提出新的展期方案等。
截至2022年4月底,华冕财富公告称已兑付及在途兑付的资金共计127亿,占整体规模70%。已兑付投资中包括债抵房、债转股等方案。但后续兑付进展如何,并没有更多的公告信息。
根据最新公布的数据,截至2023年5月12日,阳光城累计违约债务达647.32亿,相较于4月公布的448.5亿又增加了近200亿。
对于林腾蛟的当下困局,多数人认为事发突然,2021年超过1400亿的刚性兑付直接给阳光城上了一道枷锁,融资渠道收窄致使当年整体融资性净现金流为负的550亿,压力可想而知。
当前的地产行业在经历了一轮救市之后,正处在弱复苏阶段。而阳光城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。
2023年一季度,阳光城总债务超过了2700亿,账上的70亿资金显得尤为捉襟见肘。且其已历经了2021年和2022年2年的利润亏损,亏损金额合计近200亿,未来还能抗多久也是未知数。
市场永远不会同情任何人。
缺钱的背后,是阳光城的信誉断崖。无论是从现实购房者,还是各路的融资渠道,阳光城品牌信誉和口碑都在直线下降。资金来源渠道收窄更加大了他的债务压力。
2022年阳光城销售额为377.29亿,同比降幅达79.47%;今年1-7月,据克而瑞研究,阳光城操盘金额仅172.2亿,同比继续下降超30%。
此外,“外援”入场也没有多大成效。就在2022年8月,AMC中国华融官宣纾困阳光城母公司,并签署框架协议。但其债务雪球却越滚越多,远未有好转迹象。
纵观林腾蛟的崛起与跌落,都是时代的倒影。站在当下角度看,2018年万科高喊“活下去”的时候,还不时出现抨击其过于谨慎的声音。
现在吃下的苦果,早已在先前亲手种下。阳光城退市后债务问题仍然摆在那里,林腾蛟虽然还在尽最大的努力,但如果没有强大的资金下猛药般注入,阳光城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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